沙漠之行(进入沙漠,走一走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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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黄沙,滚滚风尘。 骆驼比马走的更加稳当,脚掌依次陷入沙土,只留下整齐的足迹,而没有一点声儿,因此,驼铃的脆响格外清楚。三匹骆驼,是楚留香用他们的马换来的,另加一锭金子,让客栈老板暂借出店里最老到的伙计。 大漠的风沙模糊了他的年龄,甚至连姓名都一并抹去了。老板叫他伢子,因为他嘴里缺了一截舌头,只能发出“牙牙”的呻吟。听说伢子在客栈做了十一年伙计,带过的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老板夸他是沙漠最老实可靠的骆驼,就算雇主死在黄沙里,他也能平安无事地回到客栈。 楚留香和司空摘星要去的地方几乎处于沙漠中心,百年前曾是某富饶小国的都城,小国因为天灾人祸灭亡后,被沙帮当作聚集地,常常在那里火并。后来商队来往,没人约束,就做起许多见不得人的交易,慢慢发展成了黑市,是销赃卖卖的好地方。 沙漠本土鱼龙混杂,势力大多排外,地形奇异。若是没人带路,多半会死在半路上。 金子没有白花,伢子确实是识途的好手。他带着三位雇主从天色灰白出发,一直走到正午,停在仙人掌丛形成的阴凉处短暂休整后,继续前行,直至日落西山,他才选定三个沙丘中间的凹地,生火挖坑。一天之内,伢子避开了四五个流沙眼,两三次狂风卷沙,更不要提致命的蛇虫。 “我们水够喝三天,干粮也带了不少。”楚留香掰开囊饼,顺手喂给身后的骆驼。这种面饼为了放上两三月,干得几乎没一滴水,硬得像是皮革,连骆驼也要慢慢咀嚼,才能咽下去。 头一回休整时,云若木勉强吃了两口,咬得腮帮子酸疼,被里面没磨碎的麦壳喇了喉咙,从此见到这饼便发愁。 “再不吃些,你会饿死在沙漠里的。”楚留香掰了一半,在火上烤得稍微软和些,掰下喂到云若木嘴边。 被如此照料,云若木多少还是得给些面子,勉强吃下几口。他敲了敲面饼,叹气道:“被这面饼打一下,脑门得冒个大包。” 司空摘星说:“如今你可不是在宫里啊,落在我们手里,有的吃就不错了!” “再说我就用它打你脑门了。”云若木举着面饼佯装威胁,见司空摘星告饶,便把剩下的大半放回了囊袋。 伢子用手语比划道:“龟兹国近来除了大事,不准外人经过,所以要绕过去。” 楚留香问:“龟兹国出了什么大事?竟戒严到这种地步。” “龟兹国公主被人抢走了,至今没有找到。”伢子继续比划,“恐怕是凶多吉少。” “龟兹公主?你怎么知道她凶多吉少,万一她是自己偷偷私奔呢?”云若木用木棍挑火堆里的灰烬,漫不经心道。 闻言,司空摘星哈哈笑起来,“天底下还有几个公主跟你一样?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可就乱套啦!” 惹来云若木瞪一眼,用木棍戳司空摘星,结果把他的裤腿烧出一个窟窿眼。这下换云若木笑了,“多大的人人,怎么还穿破裤子了哈哈哈——不闹了,我不和你闹了,楚留香!”他躲到楚留香的身后,一时岔气,咳得脸颊飞红。 楚留香被夹在二人中间,摸了摸鼻尖,护着云若木对司空摘星劝:“公主体虚,玩闹还需有个限度。”司空摘星对楚留香又酸又羡,心里滋味不好受,吃瘪似地坐了回去。楚留香说起正事:“公主恰好在这段时间丢了,想必和那群英会脱不开干系。信函上只说要公主,却没说要什么公主,容易被人钻空子。” 云若木道:“别人偷来的公主没你们偷来的厉害。” “我并非担心输赢胜负。”楚留香的笑容里表现出几分忧虑,“一开始收到群英会的邀请,我只为是损友故意逗我,便一笑置之。不料几日后回船到上时,三位义妹不见踪影,群英会的信函摆在桌上,要我不得不参加。” 伢子突然激动起来,比划问:“你的三位义妹相貌如何?” 楚留香觉得奇怪,仍回答了伢子:“红袖如花似玉、甜儿明眸善睐、蓉蓉风姿绰约,都是难得的漂亮姑娘。” “她们若是落在石观音手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伢子的面容变得痛苦,整个人显得更老、更沧桑,“石观音不会容忍天下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敢用“观音”给自己取名的女人,命数一定很硬,本事一定很大。当然,她的心肠想必也很硬,和石头一样硬。 司空摘星像见了鬼似的,骇然道:“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十多年!” 死去十多年还留有威名的女人,在江湖上的传说肯定不少。云若木虽没见过石观音,却听说过她——昔年最貌美、最毒辣,同时武功又最顶尖的女人。据说她在东瀛学了神秘的法术,能将自己化为木石雕塑,又能在一瞬间分化出无数幻影,男人凡是见了她的双目,便会心甘情愿地死去。石观音的死亦是传奇,在她风头最鼎盛时,几乎屠尽所有沙帮头目,控制了大半沙漠。男人都是她的奴隶,女人每天遮掩面目。但她的野心并未满足,还想将领地扩张到西边,吞掉西方魔教的一部分。 西方魔教的教主向石观音提出了决斗,他们在沙漠里斗了一天一夜,甚至引来了乌压压的沙暴。这是两位绝世高手的比武,却没人敢看,逃得远远的,唯恐丢了性命。 到次日正午,风沙停了,玉罗刹全须全尾地回到了西方魔教。 而石观音落败,沙漠里只留下干涸的血迹。有人说她必死无疑,因为两个大男人都放不出那么多的血,石观音要是能活下来,她就是真修成观音菩萨了。 没人知道石观音或其尸首的下落,连她曾经修筑的宝殿也被仇家烧成了灰烬,唯一记得她的只有沙漠。 如今一个没有舌头的男人却重新提及这个名字,激动得流出泪水,手指颤抖着翻飞比划:“石观音回来了!她没有死!” “你怎么会知道?”楚留香问。 伢子回:“半年多前,她住进过客栈,我亲眼见到了她。”他的表情满是惊恐和愤怒,仿佛石观音已迎面而来,“我不可能认错,她回来了,她就在沙漠,她已经修好了新的宫殿!” 沙漠的夜有种空荡荡的荒凉,寒风刺骨,卷来远处依稀几声狼嚎。一望无际的沙子,像是干燥的死海,月亮挂在空中,毫无遮拦,大得有些可怕。它如此明亮,云若木抬头看着,仿佛月是某人的眼睛,注视自己走回沙漠,阴差阳错中回到他的身边。阿木不寒而栗,司空摘星把羊皮毯子披了过来。 “如果石观音真的没死,”楚留香停顿思索,看向云若木,“那这个群英会多半就是石观音的手笔。她要这么多的公主,究竟有什么目的?” 云若木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将心比心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能抢美人,女人怎么不能抢?说不定,石观音准备在沙漠修一个金屋,把天下所有美貌的公主都藏进去。”他捧着脸说,“希望她给我最大的一间屋子,我要睡最大的床,最软的枕头。” 话音未落,司空摘星脸色臭起来,不满道:“你这是准备给石观音当小老婆呢?她可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 “你是一个嫉妒心也很强的男人。”云若木说,“原来司空摘星的心是小心眼的心。” 二人莫名其妙的争执即将开始,楚留香及时阻止,拉回心神,“就算明知前方有阴谋,我们也不得不去。不过公主还能回头,本就是我连累了你,若是后悔了,如今还来得及。”他想让伢子送云若木出沙漠。 “我走了,你从哪儿找一个公主去换人?”云若木说,“司空摘星的易容固然出神入化,但没有十足的把握瞒过石观音的眼睛。再说了,我已许诺要帮你们,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或许走不出这个沙漠。” 司空摘星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偷你了。……早知道有这些麻烦,我就该把陆小凤叫上,说不定他花言巧语,能把石观音哄高兴,放了我们。” “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楚香帅么?”阿木指了指楚留香英俊的脸,“到时候我们就指望香帅,在石观音面前美言几句。” 见他们还有心情玩笑,楚留香只是笑笑,心底更添忧虑。他认真打量伢子,试图从皱纹和伤疤中拼凑出真正的脸。伢子早已习惯被观察,眯着眼睛看火堆,他在思考时会下意识皱眉,因此多出一种脱离丑陋容貌的沉静气质。 楚留香突然意识到,伢子的脸是被人故意烫成这样的。 “狼,东南方有狼要过来找食物。”伢子能根据狼嚎,判断它们的行动,“快灭火,进沙子里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