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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眠之夜全年龄

    【代号鸢/刘辩】无眠之夜两人真正敞开心扉的某个夜晚全文3.5k+

    此文初衷:初章的刘辩,笑容下掩盖真心,所有人都看得清局势,却又哄着他,希望他支撑下去。

    想要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份真心绝非哄骗。

    ——

    月儿还没爬到树梢的三更天,庭院树影婆娑,带着些许夜风的寒气。

    刘辩躺在榻上,犹如海藻一般的头发散落平铺在地上,卷曲而又富有光泽。我正细心的替他一点点梳开发尾,轻柔富有节奏的把头发束在一起。

    他的头发很多,光是聚拢在一起就很费力气,也怪不得平日里的发型,侍女们总会给他安上数个金属小扣,或许只有这样,头发才能从清晨稳定到傍晚,不会杂乱,彰显出帝王的威仪。

    这位手握天下的帝王挪了挪身子,斜躺在我的膝盖上,脸上带着一抹总是浮现在他脸颊周围的浅笑,声音轻靡。

    “广陵王,这活可不好做,你今晚说不定要留宿在此。”

    我轻敲他的额头戏谑道:“既然知道不好做,就好好坐直,这样我更方便一点。”

    “不要,我们已经很久没那么亲密了。”

    他故意蹭蹭我手指,就像是撒娇的猫儿一样,我顺着他的力度拨弄着他额前的碎发。

    “以后也会如此。”

    “以后啊……”

    刘辩金色的眸子转到我的身上,像是在望我,又像是借着望我,看着什么触不可及的东西。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他说:“事已至此,你真心回答我,大汉是否……气数已尽……”

    我轻扯他的头发,小声回他:“不会的。”刘辩拉住我捣乱的手放在嘴角轻笑道:“这是真的?是你给我的承诺?”

    我笑笑不说话,把他的头发勉强合在一起梳了个马尾,没一会用来固定的软绳就顺着他的头发滑下,刚刚梳顺的头发再次散落,跌在地上。

    轻柔的发丝跌落是没有声音的,就像是大汉的气运一般,如同蝉女抽出细丝,一点点把这个国家的生机抽走。

    天边的月被云完全遮住。

    没有得到回答,刘辩没有追问,只是低头发呆,察觉到头发散开才抬脸,略带埋怨地瞪了我一眼。

    不像是生气,他的眼神更像是由月色组成的小勾子,配合着那头茂密的长发,犹如深夜出现的女妖一般,试图把回应的旅人三魂七魄全部勾走。

    “现在连哄一哄我,都不愿意了?”

    我微微摇头:“不是,我只是想……更认真的回答你。”

    他阻止住我想要重新束发的手,把那双手贴在自己颊边。说话时,我的掌心能感受到刘辩的脸颊微动,皮肤光滑,我的眼睛不自觉地望向掌心中间,他的嘴巴一开一合,舌尖鲜红。

    刘辩的声音也带上勾子般的粘腻:“哦?洗耳恭听。”

    “你认为,在这片土地上,大汉……是什么?”

    这个话题太过庞大,他怔怔地看着我,又越过我看向窗外,窗外有一只飞鸟极速划过长空,飞鸟身后是勉力跟着母亲,摇摇欲坠难以支撑的幼鸟。

    刘辩的声音微不可闻:“是你我二人血脉相依的来源……又或是遗留在我手上,我却无法守护的……珍宝?”

    他的笑容带了一些苦涩:“终究是我没能挽回,现在只能任董卓那厮为祸朝纲。”

    “不!”

    我握住刘辩的手,奋力摇头:“我说的不是现在,是在这片土地,代表着汉人起始与未来的真正含义。”

    “起始……与未来?”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很爱玩的游戏吗?”

    刘辩似乎想了起来:“我记得,我们总是想象,史书中的一切是否都有定数。天命授权之下,国与国是否也如人一般。幼年出生,青年婚嫁,老年寿终。”

    “是呀,然后我们就开始画画,把这种推论当做游戏一般顺着画下去。”

    回想起幼时的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

    云雾缭绕的山顶,周围是寒香扑鼻的梅花,花蕊夹杂细雪,抖落在头上都带来点点梅香。

    我们两个人背着师尊抱出一堆竹简,拿着两个小木棍在地上推算演练,如果谁说的不对,被对方推翻了说法,就要乖乖听对方做一件事。

    你来我往之间,到最后我完全记不清到底谁赢得最多。

    竹简堆放在旁边,雪白的地面上,是颜色像是太阳一般的香兰,我和刘辩坐在香兰中间。

    最开始是我画了一个圆圈,线条粗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鸡蛋,我灵机一动在鸡蛋里写下“尧、舜、禹”三位圣人,振振有词地对刘辩说。

    “如果这片土地也拥有灵魂,能够产生意识的话。那么三位圣人如盘古开天辟地,创造出了国的雏形。”

    刘辩不服地画了一条线,线条长出枝丫,短短几笔就画出了一棵无比形象的树。

    “那商周是它初始微微睁开眼,像婴儿一般开始认识自己的幼年。

    伸出手脚如树长出枝丫,不断探索,触摸在这片土地生活的人,认知学会感受外界。

    它的童年天真而又热烈。”

    我在树上点缀形态各异的花朵。

    “春秋战国,百家齐放,各种思想迸发出无限生机,是它绚烂多彩的少年时期。

    无数圣贤的思想从这里流淌下来,古有甘罗十三岁拜相,法家暂时赢得了胜利又迅速地被反噬。但并不影响这片土地少年雄姿英发的生机,他正在缓慢站起,一点点看着这片土地站起来,成长为碾压一切的巨兽。

    天授皇命,大汉是众望所归得天道庇佑的正统帝皇。”

    我现在都还记得,刘辩身后是满地的香兰,他就像被阳光点缀,如同先祖们的传说一样,受天道庇佑,就像他那双漂亮的、魅惑中带着丝丝情义的朦胧双眸。

    “真没想到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

    刘辩别过头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呢?”看他似乎想要逃避这个话题,我握住刘辩的手腕:“是一定要提。”

    他的手腕可真细,我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他也不挣扎就这么安分地躺在腿上,我摩挲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有逃走的想法:“你觉得汉是什么?”

    刘辩活动一下手腕,扭过头神色艳魅地看着我:“真是的,我又不会跑。”

    “大汉是……”他停顿半晌,张开嘴又缓缓闭上,眉头轻微皱起,金色的眼睛略微暗淡,眼角的薄红也消退下来,最后自暴自弃小声地说。

    “是认识一切,冲动过后沉下心的成年人,是拥有健壮体力的青壮年,是所有君主都需要的那份战斗力,是在我手上看着他一点点衰老却无能为力的那份不甘与耻辱。”

    他似乎对这件事感到很羞耻,又无法拒绝认真起来的我,到最后声音也不是很大,却能从语气里听出那份几乎满溢的情绪。

    我抚摸着他眼角消退的薄红:“你不生气吗?我这么逼问你。”刘辩苦笑道:“我不会对你发火,这本身就是我的能力不够。”

    我放开刘辩的手,他的手腕被我握出红痕,就像是一根绑在手腕的红绳。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的手瑟缩着收回去,反应过来什么又伸出手故意放到我的面前。

    “这可是你给我留下的……是不是应该负责?”

    运用一切可以握在手中的,不断用自身做筹码试图留下你的——才是刘辩。

    我低头亲吻了自己留下的红痕,轻轻舔了一下,刘辩的手腕和他散发出来的气质如出一辙,有着一股魅惑的气味,说是魅惑也不准确,其中还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像是幼时寒梅中夹在香气的雪花,又像是那片簇拥在他身后的香兰。

    “对不起,但是我并不后悔。”我抬起脸,眼睛之中满是执着,刘辩被这完全注视着他的视线烫到脸颊发红。

    他眼神发晕,喃喃细语混乱着说:“看着我……就这样永远地看着我……一直注视着我吧……”

    我抱住他,手绕过他纤细的腰部埋入身后的头发,刘辩的发丝也像拥有生命一般,缠糜交错在我的指节间隙,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亲密地相互拥抱,在外人没有注意到的细微之处深深纠缠。

    埋入怀抱里感受温香软玉,刘辩的声音开始发粘:“怎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轻吻着他的眼角,安抚着刘辩的情绪。

    察觉到我的认真,他的声音逐渐冷静,黏腻得让人脸红地撒娇声变成了我记忆中的,那个聪明幼年竹马的声音。

    “你的心意也包含在这个问题之中,对吧。”

    他果然是最懂我的人,我坚定点头,用提问重新开启刚刚的话题。

    “青年之后是什么?”

    “……”

    “哈哈,总归不是死亡吧。”

    刘辩似乎已经提前懂了我要说什么,睫毛颤抖着,眸子却不敢盯着我看。但是手暴露了他的情绪,握住我的手正在微微发抖,我回握住他的手。

    “青年之后是阅尽千帆,知道的越多越明白自己的渺小,开始正式面对庞大得让人害怕的世界,已有家小,为了身后所爱之人奋力向前的中年。

    或许中年的大汉正遭遇一场可怕到难以应对的灾难,这灾难的本身来自青年的自己,那些横冲直撞留下的业果……但我仍然相信,大汉绝不会就此结束。”

    “你我一定能让大汉散发出应有的生机。”

    “啊……”

    刘辩的眸子带着水光,一晃而过,微不可见,或许只是我的幻觉。

    我看着他那双赤金眼眸,像是看一株染血的香兰,瞳孔深处全是我的样子,他眼中的我正在流泪。这泪水绝非悲伤,而是奋发向前,永远直视前方,撑起大汉风骨的决心。

    “这就是我的回答,大汉,绝不会……气数将尽!”

    “嗯,我相信你,我一直是相信你的。”

    他紧紧抱住我:“这不是哄我……我知道的。”

    “叫叫我的名字吧……”

    “刘辩。”

    “嗯,在多叫叫我吧。”

    “刘辩……刘辩……”

    他一直让我重复着他的名字,好像这是什么巫咒一般,只要念出来就能让他收获一些东西,或许是快乐,或许是勇气,又或许是面对看不清方向的未来,还要继续走下去的一点勇气。

    “刘辩……不要害怕。”

    “……”

    “???”

    或许到最后,他也叫了我的名字。

    这就是那个月黑风轻,到最后天空连一丝月色,一丝星光都找不出,我和刘辩抵足而眠,互相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