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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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界岭,地处南阳最北,客松常年凌空而立。张仲景站在巨木之下,一头淡金的长发被风打乱。 他刚沐完发,身子很轻,脸上浮现出几分裹在粗布衣裳之中少见的惬意。 华佗背靠树干坐在地上,手里掰弄着顺路撸下来的胡桃果子,苦于身边没有趁手的石头,青皮碎屑剥得十个指头都是,愣是没能取出果子内芯儿里的核rou。 这可不大好办,砸不出核rou,少爷就没吃的,用点无所不用其极的办法,少爷又该嫌脏了。 “……喂姓张的,这个打不开,吃不着。你在这儿继续吹着,我去别处找点吃的。” 华佗这人惯会自说自话,张仲景还没应声,回头去看的时候,那人已经跑得影都没了。他拢了拢头发,走到华佗掰碎一地的果屑跟前,捡起面上一颗干净的仁来。 有道裂纹,看上去离能吃到差得不算太远。 肚子咕咕作响,张仲景对着果仁用力咬下一口。 味道不对…… “……你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只识五谷,不识杂粮是吧?” 华佗赶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被果子逼得眼泪乱窜的张仲景,又好气又好笑道:“笨蛋,没剥干净呢,果皮是有毒的!舌头麻了没?伸出来我看看。” 他伸出两根手指,钳住张仲景又水又软的一寸舌头,看着这人被毒性刺激得红扑扑的小脸,觉得可爱,从怀里摸了一撮多汁的甜味浆果塞进他口中。 “怎么样,还尝得出味道吗?” “涟惹。”张仲景应他,但舌头麻胀,说不清话,表情不太好看,“里没以叟。” 你没洗手。 他不似华佗那般皮糙rou厚,摸过胡桃之后指尖泛着青黑的颜色,高高举在身体两侧,与身上的麻布衣裳保持距离。山顶没水,张仲景什么也不想碰。 “我又不吃手,再说……”华佗理所当然地应他,一手掐住张仲景的脸蛋,一手探进嘴里,伸出两指拽住他的舌头搅弄,“再说你这味觉没恢复啊,我刚才明明洗过,吃不出来?” “松手!”张仲景恶狠狠地咬他一口。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华佗这么一弄,像把毒液刮走了似的,舌头瞬间爽利很多。 华佗的手指挂满口水,当中嵌着两排牙印,他看得乐呵,“看见没!有用就是好办法,快,夸我厉害!” 张仲景负手往山下走,华佗在后边屁颠屁颠追着。 “哎?真不夸我?连句谢谢也没有?喂!姓张的?!” 张仲景,这人记仇。 折腾数日,华佗总结经验如是说。 只因损他一嘴不识杂粮,华佗这一路上最少被问了三十种果子,八十棵林木,二百多株野草…… “这个,这个我也不大认识。”他挠挠头,接过张仲景摘过来的黑色浆果,眉毛一动就要往嘴里扔。 张仲景打他胳膊,“你也不怕有毒。” “哎呦,好痛。”华佗碰瓷,还在乐,“还以为你就是要我试毒。” “小时候摘院子里的果子,吃了拉肚子。”张仲景不情愿地应他。 “树上的果子我吃得多了。”华佗得意,“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听过没有?” “歪理邪说。” “不信?不信我捡回来吃给你看!……哎,又打我!” 两人下山回到镇子上,盘缠所剩无几,换不起两个精面馒头,华佗只要了一个,另外要了一个窝头,冷不防地被身后的小少爷吓了一跳。 “不要这个,要和他一样的。” “你不是洗手去了?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哎你别换啊,窝头可比不上馒头……” 张仲景咬了一口。 糙的,不甜,大抵是穷人家的果腹之物。 但他觉得是好吃的。 华佗看他低着脑袋抱着玉米窝头小口小口啃食的样子,没由来地察觉出一丝羞臊来。 原本讨饭长大的孩子,最该没脸没皮,他却莫名觉得这小少爷被自己养得一塌糊涂。钱也没了,首饰也没了,还委屈他那敏感脆弱的皮肤混进粗布麻衣…… 他识得好歹,觉得自己不够仗义。 “喂,姓张的,我送你回家吧。” “嗯?”张仲景细嚼慢咽吃到一半,不解其中真意,摇头答:“不要。” “我犯馋了,想吃你家点心……我买不起。”华佗挠头,不擅长扯谎,自暴自弃地喇着嗓道。 “啊?”水波般澄透的眼眸抬起看他一眼,“那好吧,回家。” ……真好骗。 华佗背过身去,心里的嘟囔不让他听见。 温度突然降得奇低,张仲景半夜被冻醒了。 因为急于赶路,二人在树林子里随意将就,枕天地为铺盖,这一冻醒,是怎么都睡不回去了。 旁边的华佗倒是洒脱,呼吸沉沉,丝毫没注意到张仲景蹑手蹑脚爬出去的脚步。月色如瀑,泼在张仲景的脚下,他找了个背风的地方靠着,看见自己跟前莹莹泛着白光的草株。 起霜了。 他久居家中,规矩森严,连植被起霜都不曾见过。 张仲景用足尖去碰那些植物,心里只有好美二字。 好美的夜,好美的月,好美的世界。 脚尖一碰一碰,撞得霜花零落。 他看着自己的鞋尖,便宜的用料,穿了几天,前端就已出现了磨薄将破的痕迹。 张仲景轻叹口气,外面终究是外面,等回家后,得盘算着给板板换双好一点的。 他不自觉地看了华佗一眼,心里似乎有什么情绪翻涌起来,但也只是翻滚,然后平息,然后了无痕迹。 但那视线灼热,蓦地把华佗从睡梦中烫醒了。 “……呼,好冷啊……”他还睡得迷糊,“姓张的你跑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好冷,我们抱着睡。” “我从不与人……” “从不什么从不……”他不动身,华佗就自己爬过来,“呼……太冷了……嗯,还是抱着你舒服……嗯…嗯……晚安…少爷……” 华佗的呼吸片刻又沉了回去,张仲景被热气轻轻托着,语调软下来,身子向里缩了缩。 “晚安,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