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秀楓
寧秀楓
少佐補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寧秀楓,不禁笑了: “翎羽那丫頭竟然自己養了藥畜不給我們享用。”他說著深深地吸了口氣,鼻腔和口中頓時被灌滿寧秀楓鮮血的香味,他湊近寧秀楓,用迷離的聲線在他耳邊輕聲說:“不要怕,很快你就會和其他人一樣,離不開我們的。” “!!”寧秀楓聽了他的話,全身汗毛乍立,噤若寒蟬,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左手猛地一拳打在少佐補得意洋洋的臉上,因為距離太近、速度太快,少佐補防備不及,重重地吃了寧秀楓一拳,竟被擊飛在足有五米之遙的牆邊。 虽然身上的巨痛依旧,但宁秀枫知道此地不易久留,他咬牙离开了翎羽的木屋,往汲闇森深处走去。 就在宁秀枫跑到汲闇森时,翎羽也到了当时找到他的地方,她四下张望着,并没有发现还有他人的踪迹,为了防止万一,她仔细查看着地面和低处树枝的痕迹,想看看是不是宁秀枫要找的人已经被鬼树的种子附身,或是自己走掉了? 查看了好一會兒,翎羽沒有發現可疑的痕跡,在確定了當時這附近只有寧秀楓一人時,她才微微鬆了口氣,往部落的方向奔去。 剛到部落,就看到自己的木屋屋門大開,而她離開時是分明特意掩上的!翎羽暗自一驚,三步並作兩步奔回屋中,卻只見吃了寧秀楓一記重拳的少佐補暈倒在牆邊,屋中早已沒有了寧秀楓的踪跡。 “糟糕!”翎羽叫了一声,转身又奔往汲闇森。 寧秀楓受了重傷,步履蹣跚,又不認識路,應該跑不了多遠,翎羽追踪著他沿途留下的痕跡,終於找到了他。 此時寧秀楓背靠著坐在一棵鬼樹下,氣若吐絲,他見翎羽出現,急切地問: “找到她了嗎?”只是因為身子虛脫,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翎羽摇摇头:“我仔细看过了,没有他人。”只是汲闇森广袤无垠,她当然不敢非常肯定地说她不在汲闇森。 “不行。”寧秀楓掙扎著站起身,“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面。”他對蒙杺莯的安危怎麼也放心不下。 “你受了重傷,就算要找,也要等養好傷再說。”翎羽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寧秀楓,但就在她將他扶起時,猶如冷水激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寧秀楓的頸後竟附著一個黑色的豆狀物——他已經被鬼樹的種子附身了! ! 鬼樹的種子從附身到完全控制宿主有一個過程:剛開始只是一個黑色的豆狀物、然後發芽,當發到第九個枝芽的時候,宿主就會失去意識變得嗜血狂暴,他會殺掉自己看見的所有活物,將這些活物做為自己(鬼樹)的養料,只是其發狂的時間會因人而異,一般瘦弱的會在三時內淪陷,最強壯的也撐不過一天。 在被鬼樹附身後,種子和人體會完成合為一體,即便把上面的枝芽掐掉,根部也早已牢牢地延伸到了宿主的五腑六臟,也曾有人狠心將種子連皮帶rou全都削掉,但只要有一丁點兒的根部沒能拔除,鬼樹就不會死,所以只要被鬼樹附身就等同於已經走上了死亡之途。 根據血族的做法,一旦有人被附身,為絕後患,馬上就會殺了他,但翎羽知道星命使還肩負著守護幽州的使命,不能就這麼死掉!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人,如果是她的話,也許知道有沒有其他法子可以救他!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她扶住寧秀楓,往與部落相反的方向奔去。 翎羽知道時間非常寶貴,而他們的目的地還離此處較遠,再加上還要扶著重傷的寧秀楓,為了能夠盡快趕到,她只能逼著自己進入暴走狀態——血族暴走後,力量將呈幾何倍數地增加,但這也是對血族來說極其危險的狀態,如果超過界限,會讓他們徹底失去理智,變為血魔。 血魔就像永不知足的野獸,它以內臟為食,而且永遠也吃不飽,所以血族需每隔一段時日就要吸食人類的鮮血以壓制魔性的覺醒。只是暴走其實是血族可以控制的,在可控範圍內,血族可以利用暴走的力量,但對他們來說也是極其危險的事,一旦過界就再也變不回正常人了,所以不到非常時期他們不會願意讓自己暴走。 但現在翎羽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她的指甲、牙齒已經在迅速長長,紅色的瞳孔也開始向黑色的眼球漫延——一旦紅瞳遍布整個眼睛,她就會墜落成魔,但此刻她的速度可用疾飛來形容,只需要輕輕一躍,即可跳過數百米。 正常的速度需兩日才能到抵達的目的地,進入暴走的翎羽帶著寧秀楓只需要三時就到了,當她看到那棵直徑有十米之粗的鬼樹時,急忙將力量收回,原本已經快覆蓋住眼睛的紅瞳也瞬間縮回,只是縮回後的瞳孔比她暴走之前大了一倍有餘。 翎羽收回暴走之力後,身體已是不堪重負,整個人完全虛脫,腳下已無力再維持這樣的速度,只能和寧秀楓一起摔出,滑行了一段距離後,他們剛好停在一雙腳前。 来人是一名看起来有五十来岁的老妇,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眸子,但脸上满是皱摺,尽显老态,她似乎早就知道翎羽他们会来,在他们摔下时就已经打开了门: “快進來。”她說著一把扶起了寧秀楓。 現在寧秀楓被鬼樹附身,現加上重傷未癒,又長途奔波,後背的傷口已經裂開,鮮血浸出,他也因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翎羽雖然已是手腳發軟,但還是咬牙站了起來,和老太一起將寧秀楓扶進了屋子。 和血族部落的獨幢木屋不同,這名老太的屋子就位於一個鏤空的鬼樹中間,雖然鬼樹直徑約十餘米,但她只佔了其中極小的一部分——僅在樹洞裡擺放了一張床、一個小圓桌和一個櫃子。 “瘋婆,他……”翎羽正欲說話,瘋婆卻擺擺手,表示不需要她說明情況: “奎宿顯世,說明已經到時候了。”她並沒有看到寧秀楓耳後的字跡就已經知道,“翎羽,你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翎羽點點頭。 疯婆曾经告诉过翎羽,凡事皆有定数。血族之所以被困在汲闇森其实是与她的宿命有关。可是当时在翎羽听来无疑是疯言疯语——她是女王到汲闇森后才生下来的,而血族被困汲闇森是三十多载前的事,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怎么会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此话她从未当真,现在想来,难道是与宁秀枫有关? “墮星墜,妖風起,幽州裂,星君毀。”瘋婆喃喃地吟誦著。 “瘋婆,他被鬼樹附身了!”翎羽見瘋婆又開始神神叨叨地,急忙提醒她。 聽了翎羽的話,瘋婆才如夢初醒,她查看了寧秀楓項後的鬼樹種子,已經長出五個枝芽了,時間已經不多。她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半指長寬的黑矅石,大小和光澤度都比翎羽從女王那裡拿來的都更好,瘋婆道: “唯一能抑制鬼樹生長的是黑矅石,諷刺吧?” “我們以前也試過,但沒用。”翎羽道。血族無意間發現將黑矅石放在身上有治癒傷口的效用,他們曾試在被鬼樹附身的藥畜身上,可惜依然沒有阻止藥畜的發狂和死亡。 “那是因為你們的方法不對。”瘋婆說著將寧秀楓的嘴扳開,將黑矅石放到他嘴裡,可惜毫無意識的他已經不知吞嚥,瘋婆只得將其取出,無奈地說:“黑矅石含在口中,輕輕摩擦很快就會融化,只要吸下黑矅石融化的汁液,鬼樹的種子就能連根拔起,但現在……。” “不能直接將他吞下嗎?”翎羽聽懂了瘋婆的意思。 “如果他剛剛被附身,那可以,但他已經長出了六枝,來不及了。”就在他們說話間,鬼樹的種子又長了一枝新芽,現在已有一掌來長。 “那怎麼辦?” “難道你想讓我這個老太婆來幫他?”瘋婆的理由讓人無法辯駁。她明白翎羽的尷尬,於是將黑矅石交給翎羽,找了個藉口離開:“我去找點吃的。”她走到門邊,拿起有黑紗遮擋住頭、臉、頸的斗笠帽戴上,穿上披風,戴上手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以免鬼樹有可乘之機。在離開前,她意味深長地叮囑道:“翎羽,不要敗給你的本能。” 翎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待瘋婆走後,翎羽深吸了口氣,她將寧秀楓扶坐在床上靠牆的那邊,跨坐在他身上,右手捏住他頸後鬼樹種子的根部,準備等黑矅石發生效用,鬼樹種子一有鬆動就將它從寧秀楓體內連根拔出,她將黑矅石含在自己口中,然後送到寧秀楓嘴裡,如瘋婆所言,用舌輕輕摩擦著黑矅石,感覺到人體的溫度和體液後,黑矅石開始漸漸融化,化為汁液流入寧秀楓體內,因為血族唾液的刺激,雖然他的意識暈迷,身為男性的本能卻已經覺醒,令翎羽乳汁般白晰的臉頰微微泛紅,並不敢因此停止。 本來應該很順利地拔除附身的鬼樹,但翎羽先前已經接近臨界狀態,急需吸食鮮血,再加上現在她離寧秀楓近得吸入鼻腔的全是他鮮血的香味,令她的呼吸變得短促而燥熱,她的手指劃過他背上已經浸出鮮血的繃帶,感受到黏滑的血液在她指尖下的觸感,嗅著撲鼻而來的鮮香,再加上暴走過度後對鮮血的極度渴望,使她忘記了瘋婆的告誡。 只是一小口,只要一點點,把魔性壓制就可以了。翎羽這麼對自己說著。 …… 雖然不是情人節和聖誕節,但由於沒有了付毓靜的干擾,每天放學後,體育館擠滿了女生,她們三個一群五個一起大聲替寧秀楓吶喊加油,不少人用手機將他的英姿拍 了下來以便日後回味,也因為付毓靜不在,每天寧秀楓上學都會收到一大堆的情書和禮物,即便女孩子們知道很可能得不到他的回應,但她們都不餘於力地將向他表達愛慕之意,寧秀楓對於這種狀況是哭笑不得。 這天籃球社的活動結束後,寧秀楓和往常一樣將女生們的禮物分給了大家,待他的儲物櫃空空如也後,12號才想到蒙杺莯交託給他的禮物,他從自己的儲物櫃裡拿出來,遞給寧秀楓: “學長,這是小蒙給你的。” “哈?那個呆呆的小蒙?”4號不敢相信。 “嗯。”12號點頭,“她要我轉交的。” “裡面裝的不會是棒棒糖吧?”2號笑道。 “秀楓,快打開看看。”8號催促著。 “只是一條圍巾啦。”李昱江道破天機,只是他沒發覺大家誤會了禮物是蒙杺莯送的。 “夏天送圍巾?” “天才果然跟普通人的想法不一樣。”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這……”李昱江正想解釋是蒙杺莯替班裡的一個女生轉交的,寧秀楓卻打斷了他們的話: “行了,回去吧。”他說著順手將禮物塞到包裡,因為付毓靜的關係,他與其他女生都沒有私下往來,只有蒙杺莯是例外。 在寧秀楓看來,她和普通的女生的確很不一樣,說她呆呆的吧,卻聰明博學;說她智商高吧,她又經常做出令人哭笑不得的舉動。而且寧秀楓對她為什麼會看心理醫師這件事有點在意,總覺得她的內心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冷漠和獨立,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把自己封閉起來了。正因為如此,寧秀楓不想因為自己將她的禮物轉送別人而令她不開心。 寧秀楓一般習慣騎單車穿過中央公園的林間小道回家,和隊友們告別後,他在林間小道上騎行著,卻突然注意到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路邊鬼鬼崇崇的,他停了下來: “你在做什麼?” 只見蒙杺莯正在用小鐵鏟挖著土,旁邊放著一個玻璃瓶,只是裡面空空如也。 “鳳凰君這幾天都沒吃東西,不知道是不是給他準備的食物不合胃口。”蒙杺莯頭也不抬,繼續勞作著。 “你都餵牠什麼了?”寧秀楓有種不詳的預感。 “我吃什麼就給牠吃什麼啊!” “那你吃什麼了?” “棒棒糖啊、牛奶糖啊……”蒙杺莯望著天,開始扳著指頭數。 “除了糖以外的呢?”寧秀楓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牛rou粒啦、薯片啦、生煎包啦、貓罐頭啦……”蒙杺莯細數著這幾天她吃的東西。 “等等,貓罐頭?!”原以為自己聽到什麼都不會吃驚的寧秀楓在聽到這麼奇葩的食品後還是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啊,你沒吃過?”蒙杺莯反而用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味道不錯啦,還有很多口味,金槍魚海味、龍蝦雞rou、沙丁魚蟹柳。” “你家沒人做飯嗎?”寧秀楓並不知道她家裡的情況。 “有啊,就我咯。”蒙杺莯道,不過她所說的做飯當然只是把貓罐頭打開而已。 寧秀楓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將單車支好,走到她旁邊:“小鳥當然不會吃這些東西了,我幫你吧。” “啊,真的?”蒙杺莯挖了很久一條蟲都沒挖到,聽了寧秀楓的話又驚又喜,由衷地說,“你人還蠻不錯嘛!我替鳳凰君謝謝你了。” 寧秀楓淡淡一笑:“你把鳳凰君放家裡了?” “沒有啊。”蒙杺莯說著站起身。 “你別告訴我你把它放在……”寧秀楓見她站起身,以為她又要解開衣服鈕扣放出小鳥,瞬間不淡定了。 蒙杺莯抬起手臂,對著夜空叫了一聲:“鳳凰君!” 只聽一聲鳥鳴,那隻有著藍色羽毛的小鳥從空中俯衝而下,穩穩地落到了她的手臂上,然後漫不經心地梳理著羽毛,蒙杺莯把它給寧秀楓看:“喏,鳳凰君在這。” “才三天,你就已經把它訓練得這麼乖了?”寧秀楓頓時覺得馴獸師什麼的都弱暴了。 “它很聰明的,對吧,鳳凰君。”蒙杺莯衝鳳凰君露出嬰孩般的笑容,鳳凰君也斜著頭,吱吱叫著,回應著她。 “你把它放在外面,它很可能已經吃過東西了。”寧秀楓伸出手,試著想摸它,它卻受驚地飛走了,他感覺它並不是不怕人,僅和蒙杺莯有心電感應,只聽她的話。 “不可能!”蒙杺莯斬釘截鐵地說,“我告訴過它不要在外面亂吃東西的!” “連貓罐頭都能當飯吃的人有立場管教別人嗎?”寧秀楓汗顏不已,“我覺得你不用cao心,鳳凰君那麼聰明,聰明的寵物是不需要費甚麼心思照顧的。”說到這,他看著蒙杺莯在心里道:只有你除外。 “嗯——”蒙杺莯拖長了聲音,似乎在思考寧秀楓的話有沒有道理,緊接著“咕——”,她的肚子也發出了一聲爭鳴。 “噗,你該不會自己還沒吃東西吧?”寧秀楓忍俊不禁。 “在社團的時候,我吃過一塊抹茶餅,不是你給的嗎?”這幾天寧秀楓把收到的禮物都分給大家享用,託他的福,蒙杺莯也吃了不少好東西。 “那麼一小塊哪夠啊?你還在長身體。”寧秀楓嘆了口氣,“走吧,我搭你。”他示意她坐上單車後座。 “我今天不用去見你媽媽。”這兩天寧秀楓的母親汪醫師有事,並不在家,蒙杺莯也樂得清閒,不用看心理醫師了。 “我知道,我請你吃好吃的。”寧秀楓道。 “呃——”蒙杺莯不習慣有人對她這麼好,正猶豫著,她的肚子已經惱怒地罵她不爭氣:“咕~~~~~~”,她想了想,同意了:“那好吧。” 待蒙杺莯坐定後,寧秀楓搭著她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蒙杺莯頓時明白了: “啊,我知道了,你是帶我去吃超市的試吃食品。” “我是那麼扣門的人嗎?”寧秀楓自尊嚴重受損,為了防止她跑去吃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叮囑道:“你在這等著,我馬上出來。” 蒙杺莯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只得點頭。 過了五分鐘,寧秀楓從超市裡出來了,還提著一大袋生鮮蔬果rou質品,蒙杺莯更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寧秀楓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蛇果塞到她嘴裡: “你先吃個水果頂著。” “我餓了半天你就給我吃這個?”蒙杺莯懊惱地叫道。 “外面的食物不夠營養,也不衛生,所以我做給你吃。”寧秀楓道。 “你做的,能吃嗎?”蒙杺莯一臉懷疑。 “至少甩你的貓罐頭幾條街吧!!!”自己的廚藝居然被一個把貓罐頭當飯吃的人嫌棄,寧秀楓自尊再次嚴重受損。 蒙杺莯撇撇嘴,只得先啃蛇果。 “你住在朱雀大道二段對吧?”寧秀楓記得她曾經提起過。 “嗯。”蒙杺莯點頭。 寧秀楓載著她往她家的方向駛去,鳳凰君也在空中跟著他們。 朱雀大道二段,蒙杺莯家 蒙杺莯住在一幢普通的公寓,她一打開門先快速跑進去,將臥室的門關上,寧秀楓以為她是矜持,不想讓男生看到她的閨房,可過了一會兒,才將他請進屋後,寧秀楓更是震驚了,她的家有近七十平米,按理說她一個人住是很寬敞的,可是她的家裡堆滿了各種搬家用的紙箱,有些打開過,有些甚至還沒有開封,看來她搬來了一周,卻還沒有將東西收拾好,以至於屋裡亂得只能勉強站立。 “你該不會連廚具都沒有吧?”寧秀楓怪自己太天真,竟然沒想過這麼簡單的問題。 “有的!”蒙杺莯在客廳的各個角落查找著,“在這呢!”她指著放在三個紙箱下面的一個寫著“廚房用品”的紙箱,道。 聊勝於無。寧秀楓把上面的箱子搬開,準備從裡面拿出他需要用的廚具,就在他將 箱子打開時,映入眼簾的不是鍋碗瓢盆,而是一個相框,上面鑲嵌著一張應該是蒙杺莯全家福的照片——一個小女孩穿著公主裙坐在媽媽身上,爸爸站在她們身後,爸爸媽媽臉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唯有照片中的那個小女孩臉上被劃了無數刀,露出森森白底,看起來就像是恐怖片裡發生怪事的前奏物件。 “這個放錯了。”幫忙將買的食材放到廚房的蒙杺莯回到客廳看到寧秀楓拿著相框,徒然變色,一把搶過,藏在身後。 寧秀楓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但他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默默地從箱子裡拿出他需要的廚具進了廚房。蒙杺莯見他很是識趣,微微鬆了口氣,她看著相框裡的爸爸媽媽,表情木然,但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吱吱。”鳳凰君像是感覺到了蒙杺莯的情緒變化,它飛到她的肩膀上,輕聲叫著,像是在安慰她。 “我沒事的,鳳凰君。有你在真好。”蒙杺莯露出欣慰的笑容,輕輕用食指的手背摸著它頭上彩虹般的絨毛,鳳凰君也像是聽懂了她的話,順從地閉著眼睛享受著她的安撫。 由於蒙杺莯家沒有餐桌,兩人只得在客廳的地板上鋪了一些報紙,盤膝而坐,中間放著飯菜,蒙杺莯看著豐富的菜品,有些合不攏嘴: “看不出來你還真有一手。” 短短的一小時,寧秀楓就做了清蒸鱸魚、胡蘿蔔燉牛腩、蒜蓉炒青菜和紫菜蛋花湯四樣菜,而且每樣都看起來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慾大開。 “佐料不齊又是半成品,只能填飽肚子。”寧秀楓沒想到蒙杺莯家的物資貧乏到這個地步,所以基本上每樣都只放了點油和鹽,不過還好有高壓鍋、蒸鍋。 “我嚐嚐看。”蒙杺莯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牛腩,放到嘴裡,就在她的舌尖觸碰到牛腩的那一剎那,一道神光從她的舌尖向全身漫延,令她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開心地舒展開來,美食帶給她的極致享受令她無法再抑制自己的情緒,頓時淚流滿面,由衷地吶喊道:“好吃!!!” “你的味覺也太容易滿足了吧!”寧秀楓淺嚐了一塊,因為佐料不齊,他倒覺得味道很一般,沒想到蒙杺莯的反應竟如此強烈,讓他很是欣慰,看來連貓罐頭都拿來填肚子的她舌頭已經非常遲鈍了。 “確實比貓罐頭好吃太多!!”蒙杺莯不忘夾了一塊牛腩放在一邊,招呼著鳳凰君:“鳳凰君,這個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可以吃哦!” 鳳凰君卻並不感興趣,一臉“這種東西是能給鳥吃的嗎?!”的吐槽。 “真的好好吃哦,想不到你這麼能幹,難怪學校那麼多女生喜歡你來著。”蒙杺莯一邊說一邊往嘴裡不停塞著食物。 “她們不是因為這個對我示好的。”寧秀楓見她吃得滿嘴是油,臉上還沾著飯粒,忍不住笑了。 “那是為啥?”蒙杺莯不明白了。 寧秀楓知道自己的外表很容易吸引女生,但他自己從來不覺得顏值高是什麼值得自豪和需要炫耀的事,於是反問:“那你呢?” “我什麼?”蒙杺莯更不明白了。 “你為什麼送我禮物?” “我沒送你禮物啊。”蒙杺莯咬著筷子的尖端,一臉茫然。 “咦,那12號交給我的是?”細想起來,以蒙杺莯呆呆的性格,應該不會做出會送他禮物的事才對。 “哦,是我們班的一個女生託我轉交的,糟了,我忘了問她名字!”蒙杺莯這才想起這檔子事,“我明天去問下她。” “不用了,已經不重要了。”寧秀楓自嘲地笑了。 聽了寧秀楓的話,蒙杺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看得他有些心虛:“你盯著我幹嘛?” “你怎麼不吃?”她注意到寧秀楓每樣菜嚐了一口後就沒再動過筷子。 “我不餓,你喜歡就多吃點。”寧秀楓將離她較遠的清蒸鱸魚換到已經快被她掃蕩光了的胡蘿蔔燉牛腩的位置。 “你不吃還煮這麼多,是嫌我不夠胖嗎?”蒙杺莯用憤恨的目光瞪著他。 “吃不了就倒掉吧。” “不行!太浪費了!”蒙杺莯又開始大快朵頤起來,“雖然我媽曾說,女生不想變胖的第一要義就是別變成家裡的泔水桶。可是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可能捨得倒掉嘛!” “對了,怎麼沒見你父母?”寧秀楓趁勢問道。 “……”蒙杺莯停止了將菜往嘴里送的動作,僵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他們去了更好的地方。” 寧秀楓看出端倪,不便深究她父母的事,只得問道:“那你現在一個人住?” 蒙杺莯搖搖頭:“還有鳳凰君啊!對吧,鳳凰君!” “吱吱!”鳳凰君露出“一切還有我”的表情回應著。 寧秀楓看著她,心裡有種莫名的傷感,他轉移話題:“對了,明天週六,我正好有空,來幫你收拾屋子吧。”托蒙杺莯的福,因為最近一周的集訓很有成效,副教練特別放他們一天假。 “為啥?”蒙杺莯輕咬著筷尖,環顧四周堆得老高的紙箱,不明白這樣有什麼不好。 “就這麼定了,我上午九點過來,你別懶床。”寧秀楓不由分說,他已經不想費神解釋這樣的家有什麼問題。 “哦——”蒙杺莯不情願地應著。 幫蒙杺莯收拾好廚具後,寧秀楓回了家,他快速沖了涼,想起還有運動服要洗,打開包拿出髒衣服,卻看到被他放在包裡的禮物盒,想起自己竟然誤會是蒙杺莯那個呆瓜送的,寧秀楓搖頭笑了笑,然後將它丟到了垃圾筒裡。 …… 寧秀楓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再次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原本全身疼痛無力的身體此時竟變得輕鬆舒坦,好似打了一場籃球後又美美地睡了一覺,身心有說不出的暢快,他翻身坐起,發現身上撕裂著他的傷口竟已全癒了! “你醒了。”一個有著淡金色頭髮,五十來歲的女人站在床邊,“你得謝謝她,是她救了你。”她說著指了指旁邊的翎羽。 “謝謝。”寧秀楓由衷道謝。 “我並沒有做什麼。”翎羽白如乳汁的臉上略帶潮紅。 “奎宿,你知道自己的使命嗎?”瘋婆問。 “誰?我?”寧秀楓不知她為什麼會叫他這個名字,“我叫寧秀楓,你應該認錯人了。”但他也有很多的問題想問,比如這是哪裡? ——這個地方怎麼看也不像是現代社會,還有翎羽以及那個猥瑣的男人的長相都不像是人類。 “你右耳的耳後有個奎字,錯不了。”瘋婆搖頭道,“凡事皆有定數。你出現在這裡也是如此。” “這究竟是哪?” “幽州,一個你不屬於但誓必要保護的地方。”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寧秀楓心裡放心不下蒙杺莯,“我還有朋友應該也到了這裡。” “你要找的人不在這。”瘋婆悠悠地說。 “她在哪?”寧秀楓急切地問。 “皇都。但你要想办法先离开汲闇森。”疯婆道。 “离开汲闇森?”现在换翎羽吃惊了,“疯婆,没有人可以离开汲闇森的!”可是话一说出,她自己又觉得站不住脚,毕竟宁秀枫的出现已经打破了这一铁律,于是她又问:“你是怎么来的?” 不等寧秀楓作答,瘋婆已經憤懣不已:“還不是木曜一族在搞鬼!他的傷也是妖獸木曜造成的!”瘋婆一向稱幽州的守護聖獸木曜星君為妖獸,翎羽已經習以為常也懶得糾正她了。 “那還是不能離開這裡。”翎羽微微有些失落。 “他可以。”疯婆说着转向宁秀枫,说:“你是星命使,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让你拯救幽州,自然也可以带你离开汲闇森。” “可炎壁不能被破坏!”虽然血族被困在汲闇森,但他们都知道一旦炎壁消失,幽州将变成只有鬼树生长的地狱,所以在没有办法消灭鬼树的情况下,他们甘愿和鬼树一起被隔绝在尘世之外,以保护整个幽州的周全。 “炎壁是妖獸木曜所設,除了它自己沒有人可以破壞它。所以只能通過未知海。” “不可能,沒人能從未知海里活著回來。”翎羽覺得這更像天方夜談。 未知海将整个幽州包围,就像大洋中间的一个孤岛,炎壁呈“∟”型将汲闇森与幽州的其他土地隔开,其中也包括了极南和极东边连接着汲闇森的未知海,但炎壁毕竟是火,只能在水面上燃烧,水下却可以通过,这就是疯婆所说的机会,但翎羽之所以说没有人可以离开,是因为未知海中有无数旋涡和暗涌,一旦被吸住,就再也无法回到水面,近几百年都没有任何人或物品在未知海中全身而退。 “我不行,但你們可以。”瘋婆道。 “我们?!”翎羽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离开汲闇森。 “他是星命使,以他的力量,帶上你是沒有問題的。”瘋婆非常篤定。 “可是……”翎羽還想說什麼,瘋婆已經不耐煩地打斷她: “別可是了,這就是你的宿命,你必須跟他一起走。” 她們兩人的對話聽得寧秀楓雲裡霧裡,完全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不過至少一點他可以肯定:自己應該去皇都找蒙杺莯。 虽然非常疑惑和不解,但翎羽知道疯婆平时神神叨叨的,却有着难以置信的预知能力——疯婆是跟着她那血族的爱人一起到汲闇森消灭鬼树,在药畜被鬼树附身之前,她就已经有所预知,和她的爱人一起离开了血族的大本营,躲过了争夺药畜的血腥屠杀,在汲闇森里过着隐居的生活。 翎羽是两载前第一次在汲闇森中巡视时遇到她的,那时疯婆似乎特意在等她,并且告诉她不要原路返回,但翎羽并未听她的话,结果在返回部落的路上受到了被鬼树附身的野兽的袭击,当时她力量不足又没有战斗经验,危如累卵之时是疯婆的爱人救了她,他却受了重伤,不治身亡。此后翎羽心怀感激,后来每每她巡视时都会到疯婆的住处探望她,听她讲外面的世界。 相處久了後,翎羽發現瘋婆可以預見將來發生的事,並且根據她的預見改變未來——如果她當時聽從了瘋婆的話沒有原路返回,她的愛人就不會死。翎羽這才追悔未及,也因為內疚和虧欠,以後她對瘋婆的話都照單全收。 這次當然不會例外。 瘋婆將自己的斗笠帽、披風和手套給了寧秀楓,以防止前往未知海的路上他再被鬼樹附身,在他們臨走前,她拉住翎羽,再次叮囑道: “你一定要跟他走,明白嗎?” “知道了,我會走的。”翎羽有些不捨,“瘋婆你呢?” “我還有使命在這裡。”瘋婆搖頭,“幽州的存亡就係在你和他身上,萬萬不能有閃失。記住,你們離開後,不能先去皇都。” “他的朋友不是在皇都嗎?” “現在不能讓他們相見。”瘋婆道,“你們先去峒羫郡和長野郡,找壁宿和婁宿。 星命會引領你們。一定要記住!!不能現在去皇都!!”她不放心地握住翎羽的手,不斷用力。 “放心吧瘋婆,我會照你的話做的。”翎羽從她眼裡看出了前所未見的擔憂和焦慮,即便她的愛人逝去時,她也僅僅是哀嘆了一聲“天命難違”。 從瘋婆住的地方到炎壁並不遠,翎羽和寧秀楓往東北方走了兩時,很快就看到了數里之外的炎壁,四周的空氣開始漸漸變得乾燥和酷熱起來,氣溫也從宜人的20度狂升至50、60度,熱浪一股股地往四周張牙舞爪地告示著這裡是自己的領地,鬼樹也像曬化似地扭曲著輪廓,空氣中總是充斥著物體燒焦的氣味——旦凡靠近炎壁的東西會在傾刻間化為灰燼。 不知為何,從離開瘋婆家後不久,翎羽就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不像是吃壞了肚子,也不是生理痛,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起初翎羽並沒有特別在意。可是,現在肚子的疼痛竟突然加劇,翎羽只覺得腹部就好像被尖刀刺穿了一般,痛得她“咚”地一聲,單膝跪倒,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旁邊的樹幹,恐怕已經不支倒地。 “你怎麼了?”走在前面的寧秀楓聽到聲音,回頭一看,急忙折回,扶起她。 “不知道。”雖然此處因炎壁的緣故,極其炎熱,但翎羽的額頭和背脊還是爬上了一層冷汗,她使勁往下擠壓著腹部,想緩解裡面的疼痛,卻隱隱摸到痛處的地方有點硬綁綁的,想到一種可能性,翎羽遍體冰涼,如墜窖底。 “是需要這個嗎?”寧秀楓將翎羽從女王那裡得來的黑矅石交還給她。 如果用瘋婆的那個法子……。翎羽看著只有醫治寧秀楓那塊1/3大小的黑矅石,心裡有點沒底,就在這時,一股鑽心裂骨的巨痛從腹部再次向她襲來,與之前不同,正捂著腹部的右手已經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她體內鑽了出來,一股熾熱的液體順著她的指縫不斷溢出。 翎羽痛得幾乎快暈厥過去,她顫抖著嘴唇,從喉嚨裡擠出話:“麻煩你,把水,給我。”也不知是因為酷熱還是絕望,豆大的汗珠不斷順著她的兩鬢滾落。 寧秀楓見她臉色煞白,嘴唇毫無血色,知道她一定是哪裡不舒服,急忙將瘋婆給他們準備的水壺給她。 趁著寧秀楓拿水壺時,翎羽低頭悄悄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果然!一隻小小的黑芽從她腹中鑽出,雖然翎羽已經猜到了,但親眼看到時,她還是無比絕望。 瘋婆,之前沒聽你的話,看來我要自食惡果了。翎羽無奈地苦笑著。 “來,你喝點水。”寧秀楓將水壺遞給翎羽,而此時翎羽已經連接過的力氣也沒 有了,但是瘋婆交待的事不能忘,她深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抱歉,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你不舒服嗎?”寧秀楓更加擔心,“要不要休息一下?” 翎羽苦笑著搖搖頭:“瘋婆之前告訴我,要順利地找到你的朋友,必須先去峒羫郡和長野郡,找壁宿和婁宿。” “壁宿和婁宿?”寧秀楓記得之前瘋婆叫他奎宿,難道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或者這兩個星宿中的一人就是蒙杺莯? ! “他們跟你一樣,右耳的耳後有字,分別是‘壁’和‘婁’。”撕裂般的巨痛已經從腹部漫延到了翎羽的肚子,也許是鬼芽已經頂住了胃,令她噁心想吐,但她拼命忍住了,從喉嚨裡艱難擠出:“記住,在找到,他們之前,千萬,不要去皇都。” 寧秀楓很想問為什麼,但看到翎羽痛苦得連說話都非常吃力,已經不忍再增添她的苦痛,只得點點頭。 “再往北走,就能看到,未知海,你拿上,走吧。”翎羽用顫抖的左手將黑矅石交給寧秀楓,她知道黑矅石已經救不了她了。 “你怎麼辦?”看到翎羽的樣子,寧秀楓明白現在的她已經不能長途跋涉,但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會讓,我的家人,來接我,你快走。”翎羽的聲音變得沙啞。 寧秀楓只得站起身:“謝謝你。”他也想盡快找到蒙杺莯,不能等翎羽康復後再離開。 看著寧秀楓遠去的背景,翎羽咬牙掙扎著站起身,她想離這里遠點,可是她剛蹣跚地走了兩步,突然,一個黑色的枝芽從翎羽的胸口鑽出并快速往外伸展,不等翎羽感覺到痛,鬼樹就從內部將她撕裂,其根部快速將她的血rou吸收,地面上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就像翎羽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過了一會兒,瘋婆走到這棵碗口大的小樹邊,用顫抖的手摸娑著樹幹,嘶啞的聲音發著難過、惋惜的顫音,喃喃道: “天命難違,你究竟還是沒有逃過宿命。”她說著望向寧秀楓離開的地方,眼裡只有無盡的擔憂:“幽州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