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的目光死死地凝在了门口的椅子上,那是我刚刚坐着脱鞋的布面椅子,上面一滩红色,是刚留下的。

    我恨不得现在立刻突发恶疾暴毙。

    我顾不上和那两个人打招呼,穿上鞋跑了出去。经理追在我后面,“洗手间在右边!”

    我谢谢这个洗手间离日料店这么近,我一头钻进洗手间,刚把门锁上,双腿间的热流已经涌了出来。

    我今天穿的是浅色裤子,天气转暖后我穿的还是七分裤,我看到血顺着我的腿流了下来,我赶紧拽了点纸巾。我把裤子脱下来,简直惨不忍睹,我的下半身像是烂掉了,我很久没这么大出血了。经血把内裤和裤子全染脏了,不可能补救了。

    我呆呆地看着血迹。

    眼前一片暗红,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知道怎么解决这个事情,但我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缓解我的尴尬,悲伤,难堪,以及生理上的不适。

    我坐在马桶上,把腿上的血全部擦掉,甚至想洗个澡。生病吃药后我的经期就变得非常混乱,周期间隔从一个月到两个月不等,我完全没法预测。有时候只来三天就结束了,有一次来了快半个月。

    今天早上喝冰牛奶的时候我还完全没有察觉,坐在地铁上的时候也只觉得下身有点湿,但完全没留意。只能怪我自己穿浅色的裤子,换个颜色都没那么明显。

    我好难受,我被自己的丑态逼进了绝境。

    手机屏幕亮了,我不知道是谁发的消息,我懒得看。我疲惫地捂住脸,无法思考接下来要面对的种种。

    手机响了,有人打电话进来,我缓缓放下手,看到手机屏幕上没有备注的号码。备注不备注都是一样的,即便删掉了联系人,我也记得住李知遥的手机号。

    我拿起电话接了。李知遥的声音在手机里响了起来。

    “你还好吗?”

    我不好,我要失血过多昏厥了。我捂着肚子弯下腰,整个人贴在腿上,感觉腿间的血还在流个不停。

    “我在女装店里。”李知遥似乎换了个手拿手机,“黑色的运动裤可以吗?”

    我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李知遥和店员说了两句话,我没听清,他又凑近了手机。“内衣和卫生巾已经买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了吧。我轻轻动了一下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声音自己消失在喉咙里了。

    “需要买点止痛药吗?”

    “不用。”

    我找回声音了。

    对面停顿了会儿,似乎在酝酿什么,有什么好酝酿的,前男友给出丑的前女友买衣服解决困境,我等下走出洗手间就对他磕头,谢谢他大人有大量,谢谢他破费。

    李知遥问我,“你在哪一间?”

    我回想了一下,“进门左手第一间吧。”

    “好。”

    电话挂了。

    我等了五分钟,有人敲门来了,是负责清理洗手间卫生的阿姨。阿姨把一袋东西递给我,语言关怀,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我千恩万谢。

    袋子里是店员折好的裤子和用小塑料袋装的黑色内裤,里面还有纸巾、湿巾和一大包卫生巾。李知遥想的真周到。

    我换好衣服,垫上厚厚的卫生巾,把弄脏的衣服用塑料袋装好扔进书包里。我在洗手台拼命洗手,刚刚手上都是血,我用洗手液搓了好久,指甲缝里都洗得干干净净,直到保洁阿姨都忍不住看我,我才不情不愿地关上水。

    我绕出洗手间,走廊里,李知遥正靠墙站着,手里拿了个透明的杯子,见我出来,便把杯子递了过来。

    “热姜茶。”

    我皱起眉,他哪来的热姜茶?李知遥看到我的表情,补了一句,“日料店的。”

    我问李知遥:“你花了多少钱?”

    李知遥听不见似的,转身走了。

    我只好跟上去,跟着他一前一后回到店里。店门口的椅子已经撤走了,我心里觉得非常抱歉,去前台和经理说了一声。经理笑着摆摆手,说这没什么。我想赔偿一下我弄脏的椅子,她说没关系,祝我用餐愉快。

    徐添羽坐在位置上等我们,他问我怎么样了,我笑了一下,“没事。”

    徐添羽喊经理上菜,问我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我如实转述。徐添羽很感兴趣,问我还有什么别的店,下次一起去试试,李知遥坐在靠里窗边的位置,正在喝茶,目光投在窗外的楼宇间,似乎毫不关心我们的对话。

    我烦了。

    这就是他说的想见我?倒成了我巴巴地凑上来。